「我教妳練劍?」深雪顯然對於夜夜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擅自教我練劍,又將我打敗,妳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夜夜把手搭上深雪的肩膀,兩眼直直的望著眼前的人,微顫的雙手顯示了主人此刻激動的情緒。

直到昨夜看見那朵獨特的七色花,才明白為何會對這裡如此熟悉,原來全都是因為自己每夜在這裡練劍的關係。來到艾特瓦爾國之後,師父便再也沒有到夢裡教我練劍,而我也到不了夢裡的場所。是怎麼回事?一切的一切既模糊又清晰,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的奇妙!
既然是我師父,為何從頭至尾都不肯認我?還要與我為敵,搶奪生死之鑰,既然要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教我練劍!這樣不是更容易達成妳的目的嗎?

「請先冷靜,我們坐下來好好談。」深雪拉開搭在肩上的雙手,心裡大概有了個底。“南都夜夜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看來得好好了解一下情形。”

倆人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夜夜的情緒好不容易平穩下來之後,卻不說話了。

時間彷彿靜止般,沒有人說話,只是默默的坐著,似乎都在等待對方的進一步動作。

「失禮了。」深雪首先開口說話,因為有些事情她必須說清楚。「在妳來艾特瓦爾國之前我根本不認識妳,如何教妳練劍?」

深雪的話深深刺進夜夜心裡,雖然她依舊是把頭埋在膝間,但仍然能從她瞬間顫抖的身軀看得出此話對她的影響力。

「所以,可以請妳詳細的說明一下嗎?」雖然心裡多少有個底了,但還是得問清楚,自己與這個小徒弟的相遇過程。

雖然夜夜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師父,但是她不明白為何深雪不認得她這個徒弟?難道真是自己認錯人?

夜夜抬起頭再次端詳身旁的人。“錯不了的,那個與自己有相同顏色的眼睛帶著深沉哀傷。那股莫名的哀愁渲染了整個夢境,彷彿就在我心裡。什麼原因令她如此傷慟?”


夜夜的思緒一時之間收不回來,彷彿掉進深雪無意間流露出的悲傷漩渦裡。

「怎麼了?」深雪被夜夜盯得開始有些不舒服起來。

經深雪的提醒,夜夜才驚覺自己這樣盯著人看非常失禮,趕緊把頭轉回再次埋入膝間,接著開始說起在夢中練劍的情形。

一邊說著,並不忘飄眼察看深雪的反應,然而她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未曾變化過,像是早就預知了此事般。夜夜更不明瞭了,既然都知曉的話,為何仍堅持不肯相認?

在她把話說完之後,深雪並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坐著望向前方,心裡正想著什麼似的。

厚厚的雲層被風吹動著,天空突然陰暗下來,少了日光曝晒,瞬時多了點涼意。

深雪抬頭仰望起天空,緩緩開口說道:「也許是我自己在無意識之間這麼做的吧?潛意識裡,希望妳能阻止靜馬…」

夜夜有些被深雪的話給弄糊塗了,一會說不認識,一會又說無意之間這麼做。「剛才妳不是說不認識我嗎?」


「確切來說,我早就知道妳-南都夜夜。」深雪把視線拉回至眼前的人身上。

見夜夜仍然不解,深雪補充說道:「其實早在二個多月前我就預知妳會到這裡來…我可以預見未來。」

「預見未來?包含我們現在的對話?」

「不,只有片段的未來,一幕幕短暫的畫面。」深雪搖了搖頭揚起微微笑容。

不知為何,夜夜知道那笑容藏著些許的苦澀。

「所以妳們會找上我也是因為這個能力?」

「我知道生死之鑰在妳身上,但不知確切的位置。」

「妳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想到生死之鑰,夜夜又克制不住激動的坐直了身子。

「用它來做什麼,這一點妳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嗎?」深雪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凌厲,表情也嚴肅起來,語氣也相對的冷淡了許多。

「妳們…妳們果然想用它來使人復活!」

深雪沒有說話,沉默代表了回答。

夜夜不敢相信她得到的答案,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要利用生死之鑰來使人復活。「妳應該知道這有違大自然的法則!」

「我知道…」深雪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下來,聲音變得沙啞,像是在訴說她難以回首的傷痛。「但是為了完成靜馬的心願,不得不這麼做。」

「心願?」

“靜馬的心願是使人復活?”夜夜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讓誰復活,不過想來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否則不會如此處心機慮想得到生死之鑰。

深雪忽然起身向夜夜行一鞠躬。「抱歉,因為我們的自私而造成妳的困擾…對於之前所做的事,我在此向妳道歉!」

“為什麼道歉?”夜夜被突然的舉動嚇著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這個的道歉。

從她所在的位置可以很明顯看出深雪眼中的懊悔與歉意,而她不自覺散發出的哀愁也愈來愈鮮明,這股莫名的哀愁令夜夜內心更加複雜。

“為什麼?我應該是要恨妳的,為什麼妳要如此哀傷?就好像做錯事的人是我一樣!”眼前的人明明是奪走爺爺託咐給她寶貴東西的人,也是無端將她們捲入風波的人,照理說應該是要恨她的,但是為什麼她是自己的師父?

“也許,她真的有苦衷吧?”夜夜最後還是選擇起身將深雪的身子扶正。

「妳…究竟是為什麼哀傷?」夜夜問。那個曾經陪她好長一段時間,渲染整個夢境的哀傷,她想了解。

深雪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站著,眼神沒有焦距,眉頭像是想起難過的往事般深鎖著。


「和生死之鑰有關嗎?」不知為何,夜夜就是直覺二者有關連。

深雪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調適心情。

當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閃現一道白光,夜夜原以為雲層露出了縫細,直到她用衣襬抹過那顆透明圓珠,才知道原來堅強的她還是有脆弱的一面。

「是的。」一會,當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份哀傷已經堅強了許多。

也許是因為自己長期處於夢裡,被這樣的氣氛感染所致,夜夜心中不由得憐憫起眼前這位隱忍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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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被風吹動得呼呼作響,怪異的感覺令床上人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唔~」轉了個身想尋求安心的感覺卻得不到回應,睜開迷濛雙眼才發現床的另一頭早已空盪。

「夜夜?」猛然坐起身子環顧四周,發現房裡空無一人。

“夜夜,妳在哪?”光莉顧不了自己拉塌的外型,還穿著睡衣就衝下床,連鞋子也沒穿的就跑出門外。

“妳在哪?”慌張的在走廊上四處尋找黑色的身影。

「夜夜!」光莉沒門沒敲的便直接打開了玉青和渚砂的房間。

只見玉青正坐在圓桌前,即將到口的茶杯還握在手裡,愣愣的看著來人。

光莉踏入房內走了一圈仍沒發現夜夜的蹤影,心下更慌了。「玉青,夜夜有來過嗎?」


「沒有,光…」

“夜夜,妳到哪去了?”光莉沒等玉青把話說完又衝出了門外到別間客房尋找。

「夜夜…」光莉在客房前的庭院裡來回穿梭,但就是找不到夜夜的身影,心下更慌了。

找不到夜夜,光莉難過的蹲在石橋中央哭了起來。“我想珍惜和妳在一起的時間,妳呢?妳呢?到哪去了?這個時間妳到哪裡去了?妳一不在我就非常不安!”



「嗯~可愛的小貓,在找主人嗎?」

光莉抬頭才發現原來與自己說話的人正是靜馬,而她已蹲在自己面前,臉上掛著算計的笑容。

人,在極度不安時,見到救命稻草的那一刻便是下意識將它緊緊抓住。

“看來一時半刻是離不開此地了。”靜馬無奈的嘆了口氣。

用眼神打發跟在後頭的二名侍衛,接著坐在原地任由光莉在懷裡磨蹭。

靜馬摸了摸光莉的頭說:「小貓,起碼妳的主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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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特瓦爾國這片土地上住著四大家族,分別是皇族花園、國事櫻木、輔翼六條、侍衛東森。

三大開國功臣世代輔佐花園家,協助艾特瓦爾國成為大陸上傲視群雄的國家之一。

艾特瓦爾國有項奇特的慣例,那便是繼任者必需在繼任的三個月內完婚,並與完婚的對象共事國事。花園家世世代代遵守這項不文明的規定,而這項規定卻被現任國主-花園靜馬給打破,並不是沒有對象,而是她的對象睡著了,永遠不會醒來。

四大家族的繼任者從小便已互相認識,靜馬既是未來的國主,也是重要的朋友。這樣的關係一直維持了十數年,然而在各自身心逐漸成長的期間,她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變化,靜馬愛上了櫻木家的花織。

很快的,她們墜入愛河,恩愛程度羨煞旁人。三年前,靜馬繼任國主後便開上籌備婚事準備迎娶花織。就在迎娶的一週前,花織患了不明重病臥床不起,靜馬請了御醫替她醫治,御醫從未見過此種怪異的疾病,尚在診斷期間花織便急速衰竭離開人世。

喜事變成了喪事,傷慟欲絕的靜馬從此變了一個人,不務國事,廢棄自己。

「無論如何勸說,她始終不以為意,就連身為好友的我和詩遠也拿她沒辦法。」深雪慢慢講述往事,帶著故作陣定的聲音仰望天空,密佈的烏雲裡看不出任何東西,她仍用失去了焦點的視線靜靜的看著,也許是不想讓盈滿的淚水奪眶而出吧?

夜夜能感覺得到,深雪稍早勉強撐起笑容抑制的哀傷,已在講述過程中逐漸瓦解,那雙與自己相同顏色眼裡藏著不同的故事。

隆隆雷聲不斷響起,天空瞬時閃現了白光,彷彿在哀悼著她的悲傷。

面對摯愛之人突然離開人世,那種痛苦夜夜雖然沒有遭遇過,然而假若爺爺不在了,還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因為在這世上她就真的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朋友不可能相伴一世,旅程中所遇到的人,終有一天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路。玉青和渚砂會找到落腳的地方,而光莉則回到她原來該有的生活。

光莉,妳會捨不得嗎?多年後,妳還會記得我們曾經有過的回憶嗎?

往後尋找畢卡的旅程將少了個時刻關心自己、黏在自己身邊的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妳,而妳又即將離我遠去…

思及此,心頭又揪緊了起來,沉甸甸的壓著,甚至深深的刺痛著。

再過幾天,就要再次承受分離的楚痛,既沉重又煩悶,心被掏空的感覺,就好比昨夜剛得知妳便要起程歸國時的落寞感。

光莉,很高興能認識妳,感謝妳的包容,面對我的冷漠妳始終不棄餒的繼續用自己的方式來接近我,就連被我連累,妳也從沒抱怨過。在為期不算長的旅途中有了妳相伴,早已忘記無聊與孤寂。

光莉,我…

「直到半年前得知畢卡重出江湖,為了挽救靜馬,我將在迷宮石牆上發現的訊息告知了她,因此開始尋找畢卡與生死之鑰的下落…」。

夜夜一時之間陷入的憂傷情緒被拉了出來,忘記自己剛才想了些什麼,聽到對方也在尋找畢卡的消息,精神忽然一振。「畢卡在哪裡?」

深雪看了夜夜一眼,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目的就是讓花織復活,讓靜馬重新振作。」

「到底在哪裡?」夜夜的聲音高吭了起來。

「不知道。」

「妳不是可以預見未來嗎?怎麼會不知道!」夜夜一時激動的站了起來,雙手搭住深雪的肩膀讓她的視線能直視自己。「妳知不知道,沒有畢卡,我夜光族…」

深雪可以清楚看見夜夜那緊皺的眉頭與帶著悲傷的雙眼,感受得到眼底埋藏著不亞於自己的難過與沉重。

“南都夜夜,妳尋找畢卡的目的又是為何?呢不時自己相同顏色眼睛

「求求妳!」管不了那麼多,只要能找到畢卡就好。

深雪再次揮開抓住自己的雙手,可能連夜夜自己都沒發覺到,那力道大得讓她肩膀開始發疼。


「告訴我在哪裡,我南都夜夜答應妳找到畢卡之後一定回來協助花織復活!」夜夜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道。

「告訴我畢卡在哪!多些人手一起尋找不是更容易嗎?」夜夜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仇恨,只要能找到畢卡,是不是敵人都不重要!

「妳還不懂嗎?我教妳練劍的原因。」

深雪繼續說道:「我後悔告訴靜馬復活的祕密,我只是想要有個希望讓靜馬振作起來處理國事,什麼復活不復活的都不重要!」

「深雪!」與此同時,靜馬卻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不遠處,而身旁跟著的是光莉,她們雙手正交握著。

「靜馬?」深雪受到驚嚇般猛然回頭,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賞了一巴掌。

靜馬怒道:「這種無情的話妳也說得出口,沒愛過人的妳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妳是不會明白我的心情的!」

「沒這回事!」深雪撫著發痛的左臉頰,咬著牙說。

「那麼妳說,妳愛過誰了?」

「我…」面對靜馬凌厲的雙眼,深雪吐出一個字後又收口,接著暗暗的低下頭打算不繼續這個話題,然而卻看見靜馬的手正與人交握著。

不知是生氣還是悔恨,深雪含著淚水推開靜馬,大喊:「笨蛋!」

靜馬錯愕的站在原地,看著背對著她不停顫抖著的深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一席話很傷人。「深雪…」

「笨蛋!」深雪哽咽的聲音說明了她正在哭泣。

伴隨著一道劃破天際的白光與隆隆巨響,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淅瀝的滴落在一旁的屋簷與樹葉上。

此刻,夜夜終於明白深雪哀傷的來源。

「到一旁躲雨去吧!」夜夜扶住深雪的身子帶著她往遮避處走,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看靜馬和光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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