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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躍龍門!群劍亂舞!」

日初東昇,天空乍白,一名身穿白底蕾絲裝的黑髮女子正對著一棵奇磔老樹練劍。仔細一看不難發現其間不流暢的動作,女子表情雖然平靜,但仍感覺出她紊亂的情緒。
“光莉…”夜夜回想起昨晚的經過。

四人在盥洗好之後便受邀至大廳與靜馬一同用餐,當然也少不了深雪與詩遠。

整個飯局氣氛非常歡愉,正確來說是只有靜馬一人樂在其中,態度比起稍早是大相逕挺,與她的二名手下們說說笑笑,簡直判若二人。

夜夜無法理解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靜馬?但有一點她可以很確定,那便是靜馬的開心是因為得到了生死之鑰的關係。

雖然玉青有試著詢問對方拿到生死之鑰的目的,但始終沒有套出半點相關的訊息來。

四人用完餐之後便早早回房休息,雖然身體上的傷勢已經幾乎完好,但這幾天的舟車辛勞再加上下午的激戰,所有人身心早已疲憊不堪。不管是尋找畢卡也好,還是光莉回國也好,接下來勢必還要繼續趕路,早點休息是好的。

一回到房裡,夜夜便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目光始終盯著放置在桌上的鐵劍。

「夜夜,不休息嗎?」光莉也在夜夜身旁坐下。

「我不累,光莉累的話先休息吧。」

「在打鬥中斷掉的嗎?」光莉只記得稍早看見這把劍的時候它就已經斷了,應該是與深雪對決時斷掉的吧?

「嗯…」夜夜拔出鐵劍,神色甚是難過的看著它,腦海裡不斷浮現被砍斷的那一刻。憐憫的摸上斷裂處,平整,沒有任何鋸齒處,所以手指馬上就被割傷了。

「夜夜!」光莉抓起那隻開始滲血的手,有些責備又不忍的施以治癒術將傷口復原,然後順勢將它放在胸前,有些難過又竊喜。「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會…可是應該要難過的才是呀,我竟然還很高興夜夜能來救我。」

夜夜傻傻的看著快要掉淚臉上又掛著笑容的光莉,心裡萬分愧疚。“應該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吧!如果一開始就交出來的話,妳也不會被擄走,玉青和渚砂也不會受傷,而爺爺請人製作的這把劍也不會斷成二半。這把劍是夜光族人的寄託,也是一直以來支持著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如今卻變得不成樣…”

起身重新將劍繫在腰際上,拉住金髮女子的手。「我想去找回斷掉的部份,光莉能陪我去嗎?」

「嗯。」

 
提了棧油燈往大廳的方向走去,才一進入祕道,夜夜便小心翼翼的伸出左腳輕輕在前方石板上踩了踩,確定它不會突然開啟後才安心的踏上。雖然不明白為何它現在不會突然開啟,但只要能通過便好,前方一定有捷徑。

沿著祕道一直走,約莫過了一刻鐘後便到達出口,這裡沒有燈光,但仍是可以辦識得出前方的道路,因為目前正值望月。

來到這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襲上,拉著光莉的手加快腳步往紅色涼亭處前進,夜夜並沒有因為黑暗而造成行動上的不便。

然而光莉就不是這樣了,剛開始還勉強跟得上夜夜,但在最後要到達涼亭處時,因為一塊破了的石板而跌倒。

夜夜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走得太快了些,伸出手示意要光莉把手放上來。「對不起,疼嗎?」

「夜夜怎麼像逃命一樣跑那麼快?」光莉搖搖頭笑著把手交給了夜夜,讓她將自己拉起。「對這裡的路又不熟…」

「不熟…?」經過光莉的提醒,夜夜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很清楚這個地方,為何艾特瓦爾國總給她如此熟悉的感覺?

「夜夜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

夜夜隱約知道斷劍掉落的位置,這次她放慢了速度,拉著光莉的小手朝著自己推測的方向前進,每向前一步就愈覺得緊張。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這附近…”

手裡的油燈在四處揮動之下終於照射到那個反光的物體,拾起斷劍,心中的情緒莫名複雜。“為什麼對這裡會如此熟悉?白天與夜晚的景色大不相同,為何夜晚對於我來說更能適應?不知道…也罷,反正斷劍找回了就好,即使不完整,也要帶著族人的寄託繼續走下去。”

「夜夜~」原本蹲在一旁的光莉突然站起身來,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從語氣中明顯感覺得到她非常欣喜。

「什麼?」夜夜舉起油燈抬頭看著那個從微弱黃光之中透出泛紅臉頰的人。

「把眼睛閉起來。」光莉把手揹在身後,害羞的說道。

雖然不明白光莉到底想要做什麼事,但夜夜還是聽話的閉起眼睛等待對方進一步動作。溫熱與冰涼的觸感,依稀的感覺到耳朵被觸摸著。

「好了。」

「送給妳。」光莉的雙手不知幾時多了一束花,扭捏的低著頭等待眼前的人接受這束雖然只是隨意採摘下來的花朵。

「啊…嗯,謝謝。」夜夜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放下手裡的東西接過那束花。

在接觸到光莉小手的那一刻,竟然有種不好意思的感覺,尤其在見到光莉紅著臉開心的笑容後,臉頰也不爭氣的跟著泛紅起來。

「戴著花的夜夜果然好漂亮。」

「?」夜夜摸上剛才被觸摸過的那隻耳朵,才知道自己被戴上了花朵,雖然很不習慣,但既然是光莉的心意,那麼只好收下,也許以後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連自己都沒發現,身體早在不知不覺間向前抱住了光莉,也許是感動,也許是捨不得,不知道…只知道現在的感覺有點悸動。

“是錯覺嗎?夜夜心臟所傳來的律動和自己一樣不斷的加快速度。”夜夜的主動令光莉驚訝,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她也是愛著自己的,然而仔細想想就可以知道在她心裡自己只是個重要的同伴。即使只是同伴之間的情誼,但這種感覺還是好喜歡,喜歡這種被擁抱住以心靈交流的感覺。

光莉的嘴角洋溢著幸福笑容,舉起雙手回抱著自己所愛的人,如果可以,希望這一刻就是永恆,希望自己能永遠躺在喜歡的人的懷裡,希望這個溫暖的胸口永遠屬於自己,希望這雙纖細的手能緊握住自己,希望那對古銅色的眼睛能只映照著自己的身影。

「夜夜…」

「什麼?」

「今後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從離開家鄉之後,一心一意只想著要找到畢卡…因為畢卡對我和村人來說太重要了,所以一直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無論如何畢卡還是一定要找到的,往後的事往後再打算。”「繼續尋找畢卡。」

「找到之後呢?」

「不知道…找到之後再作打算,可能回夜光村繼續以前的生活吧!」夜夜開始回想起以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嗎?寧靜、安祥、與世無爭的夜光村確實是個好地方。與爺爺倆人相依為命的生活,一點都不會感到寂寞,爺爺總是嫌我做的飯難吃,但還是會吃個精光,其實一點都不難吃,這點我已經親自請市場的王媽確認過了。爺爺就是嘴硬,給不起稱讚,但只要了解之後他的為人之後不難從他的動作與表情判斷出話裡的真實性。

每天吃完早餐後便開始進行例行性工作,到市場買菜、到神殿後方跟王叔學點劍法,雖然永遠都只有那三招,但村裡的小朋友每天還是固定到那裡聽他說起當年叱吒風雲的往事。接著簡單學個三招之後便開始和其他小朋友拿起樹枝相互砌磋起來,有的甚至還做了把木劍,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回想起之前的生活,夜夜覺得既輕鬆又開心,然而為何自己卻有少了某種東西的感覺,心裡有個空缺,它在告訴自己不滿足,這樣的生活即使是好,但真的幸福嗎?自己的幸福在哪裡?

「夜夜…」光莉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哽咽。「以後有空…一定要到鳳國來找我,和玉青渚砂一起來玩吧!我會好好招待妳們的。」

“為什麼?明明想要堅強的說出口的,為何淚水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下?”光莉說完的同時淚也跟著流下,身子也因此而微微顫抖著。

察覺到光莉的異樣,夜夜馬上分開倆人的距離,在看見不斷啜泣的淚眼後,刺痛和難過的感覺瞬時佔據整個心裡。

“怎麼會突然哭了呢?妳知道嗎?看見妳哭,我的心很痛…”

「不要哭…妳哭的話…我也會難過的…」捨不得美麗靈動的瞳孔掉下淚來,舉起空閒的手為她擦去滿臉的悲傷。

光莉雙手緊緊拉住夜夜的衣服,難過的說:「我害怕…害怕這次分別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光莉…」了解光莉哭泣的原因,夜夜再次緊緊擁住她,認真的說:「光莉,無論將來身在何處,我們之間的情誼絕不會因為距離而改變,我們永遠都是好同伴。」

夜夜以為這樣的話能讓光莉心裡的擔憂消失,能讓她安心,然而光莉的淚水卻沒有因為這番話而停止,反而是愈流愈急。

其實夜夜也沒有把握以後是否還能再見面,一想到這裡內心更加難過,更加不捨。擔心她一個人回去會不會寂寞?擔心她在路上會不會遇到危險?擔心她吃得好不好?除了爺爺以外,最擔心、最重要的人就是光莉了…。南都夜夜,其實妳大可不必擔心,光莉回去之後會有專人照顧和保護,比起和妳一同旅行要來得安全舒適多了。

「不要哭啊…」無論如何安慰,光莉就是無法停止哭泣,夜夜只好把她帶到涼亭處坐下。

「光莉真是愛哭鬼。」夜夜用調侃的語氣說著,但其實她心裡沒有那個心情。

「因為我捨不得妳…和玉青、渚砂。」光莉的話原本是要說到“妳”為止,後來發現似乎太直白了點,於是才再加上後面那幾個字。

「光莉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夜夜實在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但還是得面對,可以的話至少能在這些時日內好好珍惜這段短暫的時光,而且在光莉昏迷的那時也答應過她了,要帶她到市集逛逛。

「不知道…也許過幾天吧~」

「嗯…」夜夜淡淡的應著。

“那麼快就要走了啊?如果妳不在,我會感到寂寞的,就像前幾天一樣,從來都沒有感到如此孤寂過。但是,如果今天是我不在妳身邊的話,妳會和我有相同的感覺嗎?會嗎?呵呵…有王子相伴的妳怎麼會寂寞…與妳結婚的對象人好嗎?如果他是個好人,我該慶幸光莉能有這麼好的歸宿。如果是不好的人,那麼我絕不會把光莉交給他!不…現在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戰爭的問題…如果是不好的人,那麼妳往後的生活會很痛苦…”夜夜愈是往下想,心裡就愈難過。「那個鳳國王子人好嗎?」

「並不是很清楚,但認識的人都說他是個知書達理,脾氣很好,不溫不火的人。」

「是嗎…?」“是嗎…?這樣就很好了,如果他是個能帶給妳幸福的人,至少我心中的不安能減輕些。聽見光莉這樣的回答,應該是要替她高興的,然而我為何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坐在房裡,手裡玩弄著光莉送的花朵,桌上的茶喝過一口後就沒再動過。不記得是自己如何回來的,夜夜的注意力完全沒放在這些小東西上面,因為腦海裡不斷回盪光莉說著過幾天就要離開的話。

「意外發現的,很漂亮吧?白天根本沒有心情去觀賞景色,沒想到還可以發現如此美麗的花朵。」光莉以為夜夜正在仔細研究這些花。

“是呢!白天時根本沒注意到這些花…好多種顏色。”聽了光莉的話,夜夜這才仔細將它看過一遍。

“七色花…好像在哪見過?”看著這些奇特的花朵,熟悉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紅、橙、黃、綠、藍、靛、紫…一共有七色的七色花…不會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就是~”

「夜夜,妳還不睡嗎?」光莉覺得夜夜的表情不斷變來變去,搞不清楚她為何要對著花朵這樣。

夜夜的思緒雖然被打斷,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她便已知道答案了,為何會對艾特瓦爾國如此熟悉,全都是因為那個人!

「我還不睏,光莉先去睡吧。」

「嗯,那妳也早點睡哦!」

光莉說完便聽話的到床上躺了下來,然而此刻的她根本睡不著,只是為了不讓夜夜擔心,還是把臉面向牆壁假裝已經入睡,腦海裡不斷揣測著回國之後的情形。

“父王一定會先大罵一頓再說,說些『身為此花國的公主,竟然做出逃婚這種行為!』諸如此類的話。接著母后和姊姊就會出面替我說情,但把我救出來之後還是不免嘮叼個二句,聽聽就算了。回到房裡就會發現小茜貼心的準備好一壺茶與點心讓我放鬆心情用…在那之後,小茜不知道怎麼了…做出刺殺武官這種事,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了,甚至她的家人都有可能會被連累。如果當初沒有逃離的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想著那些事情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呻吟聲,那個聲音應該是夜夜的,為何聽來如此痛苦?

擔心的轉過身望向聲音的來源,夜夜的雙手緊抓住胸口,咬著牙,神色非常痛苦。

「夜夜,妳怎麼了?」

光莉並沒有錯過夜夜臉上表情的變化,雖然只有一瞬間,夜夜像是不可告人的祕密被發現般驚恐,但隨即又恢復正常。

「夜夜,妳到底怎麼了?」光莉把身子坐直準備下床。

「沒事的…只是肚子有點疼罷了。」

「肚子疼?我幫妳看看。」下床來到夜夜身旁,伸手想要替她作些檢查卻被揮開。

「夜夜?」光莉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人,夜夜的舉動深深的刺進她心裡。

「對不起…」夜夜愧疚的低下頭低聲說道。

光莉搖了搖頭。「我知道夜夜不是有意的,只是覺得夜夜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之前也說過鬧肚子疼。」忍住心痛用力擠出笑容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幫妳看看而已,如果不喜歡的話,那我也不勉強,只是希望夜夜能在我將來看不到妳的時候能好好顧自己的身體。」

夜夜呆呆的望著光莉,並不是不想讓她檢查,只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吵醒她,沒想到卻不小心傷害到她。


「那麼晚安了。」

「光莉…」“對不起…”夜夜呆滯的看著光莉轉身繼續躺回床上,殊不知對方在轉身的瞬間有一道清澈的淚痕劃過臉龐。

光莉孤寂的背影深深烙印進夜夜的心裡,身體上的疼痛似乎停止了,現在疼痛的是她的心。

 
內心煩亂不已,想藉著練劍讓心情平靜些卻始終無法阻止昨夜的畫面不斷浮現。


「咔鏘!」手裡的斷劍突然間應聲飛出。

「唔~」夜夜握住右手企圖阻止它不斷抽蓄。稍微平靜後,想要拾起落在石板地上的斷劍卻已早先一步被撿了起來。

深藍色短髮女子把劍遞還給她:「練劍之人最忌氣息紊亂,什麼事使妳煩心?」

接過短劍不理會藍髮女子的問題轉身便要離開。

「因為同伴即將要離開的事嗎?」深雪問。

深雪的話成功讓夜夜的腳步停下,但夜夜仍舊沒有回答問題,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對方進一步動作。

「還是因為生死之鑰?其實…靜馬並不是有意的,只是為了…」

「為了什麼?」夜夜回身走到深雪面前,把臉挨近,此刻的她心情非常複雜。「為什麼?我也不懂,既然要與我為敵的話,為何要教我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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