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夜回到藥舖,玉青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只剩那名女子正在替渚砂把脈。

夜夜把自己的水壺遞給那名女子。

「金蟾蜍呢?」女子疑惑的看著那水壺。

「我已經把牠的膽汁混入水中,這樣就可以了吧?」

女子眼明瞄到夜夜左手袖襬下滑手腕處的一道傷口。「妳的手受傷了,我來幫妳包紮。」

「這點小傷,不用了。」夜夜揚手一拂,將袖口撫平回原來的位置。「趕快給光莉作治療吧!」
「嗯。」女子接過水壺起身走到光莉床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開塞子,一手撐開光莉的嘴把水往口裡倒。「像這樣先給她服用一些試試,之後再看情形攝取。」

本來就淺眠的玉青,現在被她們的談話聲給吵醒,從桌上爬起。「嗯…夜夜妳回來了啊?」

夜夜臉上掛著疲憊,勉強牽起笑容。「抱歉把妳給吵醒。」

窗外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玉青揉揉惺忪的睡眼。「已經這麼晚了?」

「中午妳走了以後,我替這位叫做渚砂的紅髮姑娘把脈,發現她的腎功能不是很好。所以我請這位藍髮姑娘煎了二人份的解毒草讓她們喝下,這位姑娘忙了一整個下午直到才剛累得睡著,沒想到妳就回來了。」女子主動說起夜夜離開後的經過。

“玉青…辛苦妳了。”夜夜拾起被玉青遺落在地上的涼被再次幫她蓋上。「玉青,謝謝。妳再繼續睡一會吧,換我來照顧她們倆。」

「妳不休息嗎?妳的臉色看來並不是很好。」女子說。

「夜夜也累了吧?要不妳也休息一會,渚砂的情況正在好轉當中,等會光莉若喝了解毒汁液一定也會好轉的。」玉青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夜夜到那一大片草原尋找稀有的金蟾蜍一定很累吧!從昨天下午一直到今早才回來。”玉青擔憂的看了一下夜夜,神色甚是慘白,那副身軀也很疲憊似的,衣服也沾上不少泥。

「我沒事的,這次輪到我照顧她了…」夜夜拉了另一張椅子在光莉的床邊坐下,眼裡滿是不捨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兒。「光莉曾經救了我好幾次,要不是她,我的命早就沒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盡我所能救回她。」

「嗯…我了解的。」雖然才認識幾天,玉青還不了解夜夜與光莉,但是她們之間無形存在的覊絆讓玉青明白自己是怎麼也勸不了。

「姑娘,有妳對她的這份關心,我就安心的把她交由妳來照顧。」女子見夜夜如此情深意重,也放心把水壺交還給她。


「我該如何照顧?」

「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她攝取一些,明早我再來看看情況,有任何異狀馬上到隔壁找我。記住,不可以餵太多,這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使用這種方法,如果劑量控制不好,金蟾蜍的毒素會蓋過蜘蛛的毒素。」

「那會怎麼樣?」

「弄不好的話,患者本身可能會承受不住身體上劇烈的變化。」

「這樣啊…」夜夜的臉色有些難看,抓緊水壺的手顫抖著,明顯的感到不安。「光莉和渚砂的情況還好吧?」

「對了,我聽這位玉青姑娘說,是這位叫做光莉的姑娘緊急替她作了治療才撿回一條命。」女子說道。

「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小姑娘醫術還不錯。也許她是因為耗盡氣力的關係才導致毒素攻心,否則本身學過醫的她,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女子搖了搖頭。「唉~如果這個時候有神醫在就好了。」

「神醫!」夜夜激動的站了起來,任由椅子倒地發出巨大聲響。

夜夜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雙手緊緊抓住女子的肩膀,激動的問道:「妳知道見鬼二人組的下落?」

「等等…」

「妳見過神醫?她們在哪裡?」

「不要激動!我只是比喻而已!這世上哪來的神醫!」

女子的回答讓夜夜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熄,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身子瞬間垮了下來。

打從夜夜向渚砂問起神醫的事起,玉青便不明白她們找神醫的目的,因為當時的她們怎麼看都不像是重病之人,怎麼會找神醫?還有那『見鬼二人組』到底是什麼?與神醫有何關聯?原本是不想過問的,但是如今夜夜聽到神醫二個字便如此激動,到底有什麼隱情?玉青實在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有話要跟她單獨談談。」玉青把女子請了出去。

玉青起身站到夜夜的面前,那紫羅蘭的雙眸直盯盯的注視著眼前的人,說明了要對方從實招來。「打從見到妳們起,我就開始好奇妳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此花國的公主會在這裡?為何妳們會被當成罪犯追捕?還有,妳們到底在尋找什麼?不是神醫那麼簡單吧?」

夜夜古銅色的眼睛飄開不敢直視眼前的人,尋找畢卡這趟危險的任務,她不想連累到這對姊妹。「這些妳就不要問了,我不想給妳們添麻煩。」

夜夜走到角落從包裡拿出所剩不多的乾糧。「對了,妳餓了嗎?這邊還有食物。」

夜夜擺明了不想回答問題,玉青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得到答案,索興就不問了。

之後倆人便沒再說話,夜夜忙著替光莉淨身,而玉青則替渚砂更換外傷藥。

夜夜在褪去光莉的衣服後才發現她身子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並且有紫青色的斑點一塊塊散佈在全身,尤其以胸部的地方最為嚴重,應該是毒素從心臟開始往全身各處蔓延。另一個已經快要黑掉的地方在光莉的左大腿內側,看來這裡就是被咬的地方。

“如果塗上一些毒水,會不會好一些?”夜夜拿起水壺,指尖沾了點壺口處的水,接著再塗上傷口。

奇妙的是,傷口在接收到水份的瞬間便快速的接收,不一會時間便化出深褐色的膿胞。夜夜拿毛巾將它擦乾,發現原本快要壞死的傷口,顏色已變淡了些。

“原來這就是以毒攻毒…效果還挺好的。”夜夜持續在光莉的傷口處塗抹,直到顏色變得與膚色相差不遠才停止。

夜夜疏不知自己剛才的舉動都被看在身後的玉青眼裡。

玉青覺得夜夜的行為有些怪異,但也說不上是哪裡怪。

「唔…好痛…」正當玉青想進一步思考時,身旁的渚砂發出痛苦的聲音。

「渚砂!」玉青停下正在擦拭傷口的動作,高興渚砂有反應但也心疼她喊痛。

「怎麼?渚砂醒來了嗎?」夜夜轉頭問道。

燭光搖曳,二條長長的影子映在渚砂身上,企盼著渚砂醒來。沒多久渚砂眼皮微微顫動二下之後便睜開了眼睛,桃色的眼睛帶著迷濛,呆滯的左右轉了轉才重新聚焦。

「玉青…?」

「渚砂!」玉青高興的抱住渚砂,接著哭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

「痛…」渚砂傻傻的笑了笑,玉青還是這麼熱情。

“咦?夜夜…?”渚砂的眼睛轉向另一個身影,現在她的腦子尚未完全清醒過來,自己不是還在洞穴裡嗎?自己不是應該獻身給河神了嗎?怎麼這裡的景物完全不同?

「醒來就好。玉青,別忘了妳還在幫渚砂換藥。」夜夜拍拍玉青的肩膀提醒她還有要緊的事要做,接著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剛才的事。

「啊!」玉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渚砂身上跳起,接著慌張的查看是否牽動到渚砂的傷口。「渚砂,弄疼妳了嗎?」

「噗…」玉青著急的樣子在渚砂眼中看來非常可愛,忍不住就笑出聲來,雖然腹部的傷口很疼,但是百年難得一見姊姊這般樣子,所以就算疼痛也不能失去嘲笑她的機會!也因為這一笑,腹部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不少,精神也開始好了起來。

「好了,渚砂,我幫妳上藥!」玉青說著便繼續為渚砂清理傷口。

「痛痛…吶~玉青,我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應該在洞穴裡的嗎?」

「這個啊~因為我太捨不得渚砂了,所以就請夜夜和光莉幫忙把妳救出來了。」

「誒~~不行吶!這樣村裡的人怎麼辦?」渚砂擔心自己不在會害到下一名受害者。

「這個渚砂不必擔心,在我們極力解釋之後,村裡的人都相信造成水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河神生氣的關係,所以渚砂就不用擔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養好身體。」

「這樣喔~村裡的人能夠理解真是太好了!」渚砂此時看見躺在對面床上的光莉,才發覺不對勁。「玉青,光莉怎麼了?」

「光莉不小心被毒蜘蛛咬傷…」

「誒~~怎麼會?!」渚砂驚訝的大叫出聲。

「目前已經沒有大礙,現在正在休息,所以渚砂的音量要放低一點喔。」玉青像是在哄小孩般與渚砂對話。

「喔~」渚砂趕緊用手遮住嘴巴,桃色的眼睛不安的望向夜夜與光莉。

「好了好了,渚砂繼續休息,不要一醒來就這麼興奮。乖~待會弄些食物給妳吃。」“渚砂,請原諒我,並不是故意要騙妳的,因為如果妳知道事實的真相後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回去米婭多村再次讓自己成為祭品,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瞞著妳!我已經無法再次承受妳離去的痛苦了!”

「嗯!」渚砂聽話的閉嘴不再說話,只留二隻眼睛四處張望。

 
玉青與渚砂之間的對話夜夜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知道玉青所說的並不是事實,但她能理解玉青不想讓渚砂擔心的想法,所以也就不戳破。況且現在的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想光莉像渚砂一樣趕快好起來。

夜夜不停的用毛巾在光莉身上擦拭、洗淨、再擦拭,同樣的動作不停重覆,思緒也不斷縈繞著。“光莉,妳就是太善良了才會如此勉強自己,一定要到毒素攻心支撐不住才會停止。妳一定是有把握才會這樣做的吧?渚砂已經醒來了,那妳什麼時候才要醒來?我們還要一起去找畢卡的不是嗎?”

 
夜夜心疼不自覺的順了順光莉的額髮。“妳都還沒享受到外面的生活…快醒來啊~等妳醒來之後我帶妳去走走好嗎?光莉…”

夜夜替光莉淨身完畢後時間也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是該再餵光莉一口水了。試著把水倒進光莉嘴裡,但是卻無法順利入喉,含有腥味的水從嘴角滑落。

玉青早在不久前便到外頭向大夫借鍋具煮稀飯去了,而渚砂也累得睡著了。

“進不去嗎?看來只好強行灌下了。”夜夜舉起水壺往自己口裡倒,接著將唇覆上光莉的嘴,開始輸送混有金蟾蜍膽汁的水。

原以為她的行為沒人看見,然而此時的玉青卻捧著一鍋稀飯與幾碟小菜準備送進房裡。

“夜夜她在做什麼?”見到這令人尷尬的場面,玉青也不好意思進去,人就站在門簾外透過縫隙看著裡頭的情形。

“沒想到夜夜那麼大膽…我真該好好跟她學學!”玉青愈看愈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在好奇心作祟之下,腳就這麼黏在地板上無法動彈。

但是玉青心裡卻還是覺得奇怪,不曉得是哪邊不對勁,總之她覺得夜夜對光莉並不是需要接吻的那種感情。“難道是我猜錯了?”

就在玉青胡亂猜想之時,夜夜的唇離開了光莉,接著把水壺的塞子塞好。

「光莉…妳要趕快好起來,否則妳辛苦逃出王宮就沒意義了。」

“逃出王宮…她們倆人到底是…?”夜夜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在寧靜的夜晚,每一字都清楚的聽進玉青耳裡。而剛才夜夜的一舉一動也都被玉青捕獲住了。

“夜夜,難道妳也…”玉青小小的腦袋一動便不難去猜測出可能的事實,雖然她實在是不想去猜測,但是眼前的情況令她不得不去想。

玉青管不了那麼多,她需要知道更多的資訊來証明自己的假設,但她希望自己所想的是錯誤的。

玉青終於移動雙腳跨進屋內。「夜夜,妳也餓了,吃粥吧!」


「咦?這麼快就煮好了?」夜夜回過頭,有些訝異玉青這麼早就回來。

玉青將手上的盤子放到桌上並盛了碗清粥遞給夜夜。「事實上我出去的時候女大夫已經在煮粥了,她看我們如此勞累,於是就主動煮了粥要給我們吃。」玉青指著小菜。「妳看,連醬菜都準備好了。」

「真的非常感謝她呢!」夜夜輕輕的笑了笑。「玉青也一起吃吧!」

「嗯,我問看看渚砂餓不餓。」玉青趁著轉身的時候利用眼角餘光偷瞄了放在床邊的水壺。壺身纏著黑色細繩,那是夜夜的水壺沒錯!而且壺口處還有殘留的水漬。

「渚砂…渚砂…」玉青輕聲把渚砂喚起,渚砂的表情很明顯的在責怪吵醒她的人。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粥?」

渚砂停頓了一會才回過神來,聞到食物的味道精神馬上就來了。「要!」

“呵呵~渚砂真可愛。”玉青再度趁著轉身的時刻瞄了下光莉,看了之後發現自己的猜測準沒錯了。

玉青把粥遞給渚砂。「來,小心燙!」

“看來剛才夜夜的確有喝它,正確來說應該是將它含住送入光莉口中。而且自從夜夜抓了金蟾蜍回來後臉色就一直很蒼白,看來夜夜真的是…”

「玉青妳不吃嗎?」

渚砂的話打斷玉青的思緒。「啊,看渚砂看到發呆都忘記肚子正餓著呢!」


「呃~玉青真是的!」

簡單的吃過飯後,玉青小心翼翼的為渚砂蓋上被子,接著把碗筷收拾到外頭去。

玉青倒了碗開水之後拿夜夜用過的筷子在水裡攪拌了一會,接著把剛才向女大夫借來銀針放入碗中。不一會時間,銀針接觸到水的地方開始發黑。

“果然…夜夜妳果然是…”玉青想到那天在還沒拿到庇護之水時,夜夜與光莉已不知在滿是蜘蛛,危機四伏的小洞裡待了多久的時間!如果說金蟾蜍的毒液能以毒攻毒化解蜘蛛的毒素的話,那也就不難以理解為何夜夜執意要自己涉險去找金蟾蜍。

玉青回到房裡,趴在桌上,因為夜夜要她趕快去睡覺,但是她怎麼也睡不著,發現了驚人的事實後,如何能睡得著。

“渚砂,她們的恩情我一定要報。”玉青悄悄在心中下了決定。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npwh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