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幽境

夜夜與玉青站在較高處眺望這西邊港口，數十艘商船停泊在岸邊由工人御載貨物至一旁的馬車或人力車上，接著排隊接受官兵檢查通過後再運往鎮中各地。關口共有十個，每處只安排了二人進行檢查工作，因此前進非常緩慢，有的等了不耐煩便偷溜到二旁的茶棧小憩。

「要如何才能得知哪裡有走私藥物？」夜夜看著這方圓好幾里大排長龍的景像有點不知所措。

以為馬上會得到玉青的回答，沒想到卻只有沉默，夜夜轉頭看著這位該發表意　見卻安靜的少女，自己也跟著無語了。玉青的眼神像是失了焦聚般呆望著眼前景像，旁人無從得知她是否有在思考剛才的問題。

過了一會玉青才開口說道：「不如到下面看看吧。」

「喔…好。」

作出決定後，二人為免讓人心疑，選擇到一旁的茶棧去關注，此處亦有不少商人交流訊息，在此打聽自然再適合不過了。這裡清一色全是男人，一見著她們到來便開始交頭接耳、目露淫光。

夜夜多少可算是習慣了這種目光，與平常在客棧被注視的情形相比可算是大同小異，然而不同的是這種滿身油膩粗礦的男人讓此處的空氣多了一股酸臭味，非常令人作噁，即便是看似清涼的茶水也無法下肚，反正真正目的並不是飲茶，不喝也罷。她真佩服玉青遇到這種情形仍可面不改色專注於關口的情形，與其說專注，不如說是看著同一個地方發呆，今天的玉青真是奇怪。

夜夜很想問問玉青到底怎麼了，只是問了一定得不到答案，那又何必問呢？依玉青的個性，想說自然會說的，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也有可能會石沉大海。所以夜夜也不管那麼多了，還是辦正經事要緊。

每批貨物經過審查許可後，繳交應付的稅金即可通行，每個受檢的都是。許久，夜夜開始懷疑一直坐在這裡看著究竟能得到什麼訊息？正當想問玉青是否換個方法時，五名行頭不匪男人大剌剌地在鄰桌坐了下來。

「老五，這回的妖怪事件讓你賺了多少錢？」

「哎～別這麼說，我只不過是多引進一些東西，發了點小財，和各位相比還差得遠呢！」那位老五像是怕人聽不見般地刻意提高音量。

「哈哈哈哈，別這麼說！」

對於那些高調的人夜夜很是討厭，想忽視又無法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夜夜輕敲桌面示意玉青想離開此地。

「再等一會。」玉青仍舊不為所動地輕聲說道。

夜夜輕哼了一聲表示無奈，既然玉青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繼續待著任由那些噪音傳入耳裡。

「今天來了那麼多貨物，日落之前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檢查得完？」

「嘰～關口的那些小兵動作實在是太慢了！」

「就是！要是天黑之前沒辦法檢查完就有得瞧了！」

「哎！別說那話！我可不希望天黑！」

「你呀！就是膽小，那怪物來我才不怕！在我的南霸神拳之下，看牠還能往哪跑！屆時我再將牠大卸八塊熬湯燉補！」一位鼻頭大如蒜的中年男子起身一腳跨在板凳上小露二手，那粗略的行為與身上的行頭簡直不成正比。

「哈哈哈哈！連官兵們都拿牠沒辦法，就憑你那小貓功夫沒二下肯定被打飛！」

「什麼小貓功夫！聽好，我這可是南．霸．神．拳！上天下地唯我獨尊！我敢說在坐的人沒一個是我的對手！」

「呵呵呵呵～」此時的玉青突然大笑起來，整個茶棧瞬時只聽得見她的笑聲，所有人開始對她們投以異樣的眼光。

「喂！玉青！」夜夜輕聲提醒著玉青，希望她能意識到現在尷尬的處境，今日的玉青到底吃錯什麼藥？竟然會做出如此不雅的行為。

「玉青，我們到別處去。」見玉青仍不收斂，夜夜轉而起身打算將她帶離這個地方。

「呵呵～才不要呢！因為這位大叔實在是太可笑了，竟然說在坐的人沒一個是他的對手！」

「玉青！」夜夜覺得玉青真是瘋了。

「妳說什麼！」那位蒜鼻的男子非常不快地踢了板凳一腳，接著走到夜夜和玉青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說你會不會太自負了？」玉青起身與男子相對，神情泰然自若。

「好樣的…看妳長得一臉標緻，沒想到竟然這麼潑辣，有膽就來比試！」男子摸了摸鼻子大聲喝道。

「哈哈哈，老三，何必跟小姑娘一般見識，這樣會顯得你欺負人。」一旁的男子跟著瞎起哄嘲笑著。

「不敢比嗎？想必怕是輸了有臉丟不起！」玉青嘴角掛起一絲微笑飄了眼其他人，像是在嘲諷他們般。

「玉青，妳到底在幹嘛？」夜夜實在不明白玉青到底在搞什麼花樣，現在不是與人起爭執的時候！

「怎麼樣，你們應該都會點武功吧？全部一起上還怕打不贏我們嗎？」玉青不理會夜夜繼續說道。

「哈哈哈哈，小姑娘光打架好像少了點什麼，不如我們來點賭注更加刺激！」天生愛賭的老五只要有機會就賭，眼見穩贏的局勢怎能讓它飛了。

「好呀，正合我意，要賭什麼？我身上只有錢！」

「那就賭妳身上所有的錢。」

「好，若我們贏了的話，我有幾個要問你們。」

老五得意的笑了，看來真是贏定了。

「老五等等，那女的有劍！這不公平！」

「那又如何？我敢說她不用劍也贏得了你們！」

「哈！這可是妳說的，輸了別怪我們以多欺少。」

玉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以自信的笑容。

「玉青，現在不是與人起爭執的時候！」夜夜不知道玉青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但說什麼她也得阻止失常的玉青。

「夜夜，妳現在的責任就只要打贏他們就好了，其他的我自有想法。」

夜夜拿她沒辦法，只好無奈答應，結束之後便可知道玉青這麼做的用意了。

一行七人來到茶棧邊的空地上作比式，本來自信滿滿的蒜鼻男子－老三想以一對二展現實力，誰知道夜夜認真後發出的可怕氣焰震懾了他，但老三強裝鎮定一馬當先的後果便是被夜夜流利的動作搞得暈頭轉向頻頻揮空拳。夜夜雖然不懂得拳法，但本身也會些搭配劍式的三五招式，於是就靠著自身敏捷來躲過攻擊，不一會見老三的行動稍稍緩下來之際馬上給予腹部與下顎二段連踢。

老三痛得哇哇大叫，一氣之下便使出得意技，怎知還是被夜夜躲過。原處於觀望態度的其他四人見老三居於下風，全數一躍加入戰局，一人幫助老三，其餘三人開始與玉青過招。

本身便精於拳法的玉青面對三人圍攻是得心應手，那些人的三腳貓功夫根本連玉青的身子都勾不著，只見玉青絲毫不費吹灰之力輕輕賞了那些人幾掌後便將三人制服！在玉青收拾完的同時，夜夜那頭也正好結束，圍觀的眾人不禁鼓掌紛紛叫好。

「好了，接下來換我問話了。」玉青站在五人面前露出慣有的笑容說道。

「想不到我們五個竟然會栽在這二位姑娘手上，好！有什麼話妳儘管問，只要我老五回答得出來便回答！」老三倒是乾脆，願賭服輸，若再和這位小姑娘計較的話，豈不更讓人笑話。

「很好，果然是講信用的生意人。」玉青看了看四周，圍觀的人潮並未散去。「這兒人多，我們到一旁談去。」

玉青將人帶到一旁空地後，清了清喉嚨直截了當的問：「好，我要問了，剛才在茶棧無意間聽到你們似乎有引進些東西，告訴我那是什麼。」

「都是些藥材，到這裡就只能賣這些。」其中一名男子答道。

「你們將它賣到哪裡去？」

「中盤的藤原家、福田家。」

「所有人都一樣嗎？中盤只有他們二家嗎？」

「呃…這…是的，進口藥物通常先集中到他們二家，再由他們賣給小商販。」

見這名男子有些結巴，玉青早料到他們不會照實說出那些“特別”的藥物是送到哪去，想必那裡一定非常隱密，不是一些特殊身份或是靠人引領的人休想進門。

「沒別的地方了嗎？」玉青再次問道。

「姑娘妳想知道什麼？」老五直覺玉青想知道的似乎不只這些。

「我想要這裡最好的藥材，你知道哪裡有嗎？」

「這…只要細心走訪店家一定能找到。」老五也開始有些吞吐。

「聽好了，我要最貴最好最稀有的藥材！快告訴哪裡能買到！」

老五停頓了一會吐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都輸了，就輸得徹底點，我帶妳們去！」

「老五！」一旁的四人異口同聲斥責老五，但老五仍堅持己見，正合玉青的意思。

「很好！就是等你這句話。」玉青笑了，問了這麼久，終得到想要的答案。「夜夜，找到了。」

「嗯…」夜夜呆愣的說不出話來，從一開始她便不知道玉青到底在搞什麼鬼，直到現在才知曉，原來早在那五人高調談論之時，玉青已看出他們有走私藥物，所以才會特意引起紛爭藉此獲得訊息，雖說不像她的作風，但最終還是達到了目的。夜夜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多心了，那個不同以往有點心不在焉、不苟言笑的玉青是心情不好？即便如此，她仍能把事情做到好，這就是玉青，不需要人操心的早熟女孩。

二人跟在老五的後頭在穿越過鎮內大街小巷，最後走進一條蜿蜒崎嶇的小道，周圍雜草高過人頭，若不是地上有條被人踏過的痕跡，一般人恐怕很難找到這裡。顛陂的碎石路段令夜夜非常難受，尤其是在隱約發作的身體狀態下，她很想休息，但內心不斷告訴自己就快到了，她一定要堅持走下去。她不想讓玉青知道自己的狀況，她不想延誤了前進的速度，只要自己還撐得住便可繼續前行。然而愈是保持速度愈是消耗體力，尤其剛才還與人交手了一場，夜夜的喘息聲愈來愈大，豆大的汗水不斷滴落下來。

「大叔請等等。」察覺到夜夜的異狀，玉青主動停下來問候。「夜夜，妳怎麼了？」


「是不是發病了？」玉青直覺拉上夜夜的手，發現那雙手果然有些顫抖，玉青有些無奈。「什麼時候發病的？為什麼不說？」

「剛剛…別管我…繼續…應該…快到了…」

「可是妳得休息！」

「可以的…都走到…這兒了…我可以的…」

「大叔，還有多久才會到？」玉青見夜夜非常堅持，只好屈就於她。

「快了，再一小段路便到了。」

得到老五的回答後，玉青二話不說蹲到地上將手放到身後示意要夜夜靠到她身上去。「來，夜夜我揹妳！」

「玉青…」夜夜覺得自己還撐得住，還沒到需要人幫助的地步，而且還是讓人揹…

玉青不見夜夜有任何動作，想必是害羞或是屈不下身段讓人幫忙。「夜夜，我們是朋友吧？是朋友就別計較這麼多，有難大家都是互相幫忙的不是嗎？」

夜夜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只好聽從地攀上玉青的背。玉青勾住夜夜雙腿很快地站了起來。「麻煩你繼續帶路。」

炎熱的天氣，小小的身軀揹著一個比她高上半顆頭的人在崎嶇的碎石路上邁力的走著，汗水一下子便沾濕了背也不喊苦，單薄的，一點都不寬厚的肩膀，卻有股牢靠的力量，夜夜知道也只有這些同伴才能給予，她真的非常感動。

「到了，就是這兒。」老五在路的盡頭處停下。

眼前是一間破屋，與其說破舊，不如說是年久失修，這間屋子大得猶如那些有錢的地方大佬、位高權重的官員們的家。周圍的雜草是短了許多，但多了許多樹和藤蔓，樹葉掩蓋了入口，藤蔓爬滿牆頭，夜夜回頭望向來時的路，根本看不見城鎮，只有一片綠油油的草，這個地方真的非常隱密，若不是有人帶路，沒人會想到這裡有間破屋，而且裡頭有著珍貴藥材。

老五拉了拉門把叩了幾聲，不一會便有個男童出來應門，戒慎地開一個小縫，知道是熟人才將大門完全拉開。

「五叔叔，真難得今天會帶人來！」男童說道。

「快帶人進去吧。」老五摸摸男童的頭說道。

「快跟我來！」男童朝氣地對夜夜和玉青說完便快步進入屋內。

玉青攙扶著已被放下身的夜夜緩緩走進那佈滿藤蔓屋子裡，一踏進後便可聞到藥草味，拐彎走進後院，只見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人埋頭整理滿地的藥材，一旁的爐子還煎著味道甘甜的藥。

「爺爺，有客人！」

經男童叫道了，老人抬頭望了夜夜和玉青一眼後又繼續手裡的工作。

「老爺爺您好，我們是來找藥材的，不知您是否方便帶個路？」玉青有禮的向老人鞠躬問道。

見老人仍不理睬，玉青再度問道：「拜託您，我們真的非常急需能解劇毒的藥，我想您也知道救人之事刻不容緩，麻煩您了。」

這回老人終於有了反應，舉手指向屋內說道：「阿進，帶她們進屋去。」

「跟我來。」男童聽見命令後才轉身走進後院的屋裡。

「謝謝！」玉青扶著夜夜跟著往裡頭走。

「解毒的藥是吧？」男童說著便從架上一隔隔的櫃子上取出一份又一份的藥材，口裡還唸唸有辭地說著那些聽不懂的名稱，不一會時間桌上便擺滿各式各樣的藥。

「妳要哪一種呢？」男童問道。

「能解劇毒的。」

「毒的種類有很多，要對症下藥才有效，所以姊姊妳不說是哪種毒我沒辦法找給妳的。」

玉青對醫藥方面根本不了解，以為只要最好的藥就能治好夜夜，哪裡知道還要對症下藥，她開始有點後悔沒讓光莉和夜夜同行。「那有能解所有毒的藥嗎？」

男童大笑道：「哈哈，世上哪有那麼種東西！除非妳遇見了神！」

「唔～」玉青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嘲笑，很生氣，但理智又告訴自己不能跟小孩子計較。

「有喔！」老人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隨後緩緩走到玉青面前。「山上有神藥。」

「您說的是帕尼克山上的神木嗎？」玉青興奮的問道，這位老人看來似乎不簡單，他知道的事一定不少，若能從他口中問出些東西一定很有幫助的。

「妳也相信啊…？只不過從來沒有人成功接近過神木過，它的果實是否真能治百病現今還無人能曉。不過古書倒是有記載，古時的露．莉姆國曾有一王后得了重症，無論什麼藥都無法醫治，就在大夫宣告撐不過當晚之時，有名男子前來獻藥，說是從山上的某棵樹上取下的果實，聲稱能治好所有病症，王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讓那男子一試。王后服了果實後，不過一個時辰時間便已好轉，臉色、血氣逐漸紅潤，沒幾天的時間便完全康復，並且皮膚還變得光滑柔嫩，整個人像是年輕了十歲。」

老人停頓了一會又說：「小姑娘，這些妳相信嗎？」

「當然相信。」玉青怎能不信？就算不是真的她也得信，因為只要能找到靈藥便能解救夜夜。

隨後老人看了看玉青和夜夜，發現夜夜的身體似乎不太好，於是主動幫她把脈。

「小姑娘，妳的脈象很正常，為何表情如此痛苦？」老人對於夜夜的痛苦甚感好奇。

夜夜別過臉去不想回答，不想將自己與族人的事情告訴一個陌生人，況且說出來也不會有什麼幫助，在她體內的血液究是什麼劇毒連她自己，甚至是精通醫術的光莉都無從得知，這位老人又如何能幫得了她？將詛咒的事說出勢必會扯到畢卡，事情一旦扯上畢卡只會愈加嚴重，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只是腸胃有點不舒服罷了。」夜夜故作清淡說道。

「是嗎？看來是我多疑了，我還以為那位身中劇毒的人是妳。」

「哈哈，我若中了劇毒還走得動嗎？」

「老爺爺，我們只是負責出來找有奇藥的店家，其餘還有待我們精通醫術的友人前來挑選合適的藥物，屆時不知道老爺爺您是否歡迎？」看了老人與夜夜的談話，玉青覺得還是得小心這位老人。

「呵呵呵～當然歡迎，只要有錢都歡迎！」老人突然笑了開來，笑容裡有危險的氣息。

老人接著又說：「哦，對了！二位姑娘別逗留太久，早點回家吧！最近鎮內夜晚有妖怪出沒，死了好多人和動物，所以天黑之前趕快回家不要在街上逗留。」

「什麼妖怪？」夜夜一聽見有妖怪出沒，整個人突然緊張了起來，精神異常緊繃。

「沒人見過那妖怪，但它都在晚上出沒，妳們小心晚上別出門就是了，我看天也快黑了，妳們二位快回家吧。」

「玉青！」夜夜以眼神示意玉青要快點回到鎮中，她擔心光莉和渚砂逗留太晚遭遇到危險。


「老爺爺，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玉青向老人道別後便揹上夜夜趕路，由於天色昏暗再加上路線過於複雜，回程無法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前進，就在二人回到客棧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夜夜強撐著身子衝上二樓，發現覺莉不在屋內又焦急似火地衝到街上，此時的阿斯特萊亞村街頭已無人煙，了無聲息，山頂上吹來了一陣冷風，空氣中又飄散著一股酸臭味，讓人有股不好的預感。

夜夜慌亂地在街上奔跑著，儘管發病讓她耗費過多體力也不覺得累，只想趕快找到光莉，但是不管她怎麼喊企盼的身影卻未曾出現。玉青很想阻止夜夜這樣的行為，因為這樣做無異是告訴妖怪她們人在這裡，但若不喊，光莉和渚砂亦不會知道。

正當玉青猶豫之時，前方出現二道藍光並很快地朝她們衝了過來，夜夜閃避不及右臂被劃了幾道傷痕，血液順應傷勢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