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幽境

第二章　國士無雙

「自摸，3000、4200！」

對局在原村和的聲音中結束。今天的和像是開了外掛有如神助！沒有艾托企鵝竟然還能零失誤，這種氣勢除了咲剛入部初期為了與咲一較高下時出現過，但這次少了生氣的成份。

「唔～～～終於結束了！我已經不行了～」優希軟弱無力地趴在桌上，面對和一輪猛功以及夾在咲的嶺上開花下，早已筋疲力盡。

「小…和集訓結束後變強了呢。」咲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稱讚著，疏不知這句話能讓和瞬間臉紅。

「唔…那當然了，約定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和話語愈說愈小聲，臉上果不其然泛起可疑的紅暈。

「啊！小和胸部怪怪的！」趴在桌上的優希一睜開眼便發現和的胸前有塊隆起物。

和的好心情被優希給搞砸了一半，依她對優希的了解，八成又要陶侃她胸部了。

「難道是生病了？」優希的目光發出危險訊號，那是她正要做壞事時的徵兆。

「才不是。」和比優希快一步伸手擋住偷襲。

「小和…小和生病了連優希都要隱瞞嗎？」優希掛著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盯著和，她知道和最受不了這種攻勢。

和嘆了口氣認輸，自己怎麼就對優希沒輒？

「這是御守娃娃。」和把胸前的東西取出攤在優希面前。

「哇～好可愛！」

在優希聲音的引導下，原本牌局結束後到一旁休息的真子也靠上來圍觀。「這是在上次集訓那邊的社神買的吧？」

真子的話讓和想到那天與咲在神社的承諾，視線不自覺偷偷與咲對上，感覺更加不好意思了。

“哈…多麼幸福的娃娃呀～”早在優希說和胸部奇怪之時，有著男人本性的京太郎便已豎起狗耳朵，現在更幻想自己變身成那個御守娃娃埋在原村和的胸部裡。

「嗚…小和好過份！為什麼沒有找我一起去？」

「那是因為…」

「啊～我知道了！妳一定是和咲一起去的對不對？」

優希不加修飾的言詞讓一語被道中的和想挖個地洞躲起來藏住她的害羞。不愧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眼就能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咲的呢？」優希像隻猴子開始東找西找。

咲不疾不徐走到置物櫃將書包取出。「我的在這裡。」

優希迫不及待跳到咲的身邊彎腰察看，不一會就發現目標物。「啊！艾托企鵝！難怪小和今天打得這麼好！」

「好了！好了！」久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給拉回，接著把手上的資料一一分發給每位部員。「給。」

「宮…宮永…照…咦？？？？這…這個是？」京太郎大叫一聲後身體開始呈現石化狀態，說不出個完整的話來。

「對，是去年包辦全國大賽春、夏二季冠軍－宮永照的牌譜。」久拿手上的資料敲了下京太郎的頭。

「真是難纏的對手。」真子話是這樣說，嘴角卻露出笑容，這種牌路她也不是沒遇過。

「在賽程表公佈前，每天會抽出時間挑選幾位打法較特殊的選手進行研究討論。」久簡單說明往後的訓練重點。感謝鶴賀的加治木同學提供了詳盡資料，省去了不少蒐集時間。

和概略瀏覽過牌譜，內心萬分複雜。媒體寵兒的和，早在進入清澄高校前便知道這個人，她不僅多次被問過對宮永照的看法，更是在雜誌上履履看見相關報導。

曾經在縣預選前接受“麻將週刊TODAY”的採訪，西田記者問她：『在大賽中有妳關注的選手嗎？』

和第一個到的人便是咲，無可否認，咲讓她吃足了苦頭。

和當時只是淡定地回答：『沒有，實力強勁的學校和選手我不太清楚，只要保持自己的風格，跟對手是誰都沒有關係。』

雖然以前的自己真的這樣認為，但自從遇上咲以後，她便開始關注其他選手。如果再遇上幾個像咲這般選手的話，在全國大賽獲勝的變數就會難以掌控。

嚴格來說宮永照是她的敵人，為了與這群朋友在一起，和只有冠軍一條路可走。若順利晉級，勢必會遇上此人…雖然國士無雙並不是沒有破解方法，但宮永照若是只有國士無雙能力的話，她就不是雙料冠軍的宮永照了。

全國級別的魔物不只有宮永照一人，雖然現在多了咲，但和也從咲手中贏過幾次牌，與咲之間的輸贏仍是未定。

只是自從了解咲的家庭狀況後，她也希望咲能贏，她喜歡咲，她想看見咲與姊姊和好。看來個人賽她只能全力以赴了，無論情況如何她絕不會認輸。

和有點擔心地望了眼咲，只要談到關於姊姊的事，咲總會露出既期待又膽怯的神情。期待姊姊消息的那種心情和是了解的，只是不明白為何會害怕？在咲的心裡，宮永照一直她所崇景的對象，對她也很照顧，而咲想進入全國大賽的原因也是希望能與姊姊和好，這樣的咲到底在害怕什麼？

「咲，能請妳回想一下小時候與姊姊打牌的情形嗎？」久雖然隱約感覺到咲與宮永照之間可能有誤會，要她回想很殘忍，但為了全國大賽她也不得不這麼做。如果咲再像集訓時一樣承受不住跑出去的話，只能說和在上次並沒有完全解開咲的心結。

「咦？？？宮永照是咲的姊姊？」京太郎又不識時務驚呼了一聲，嘴角張成菱形久久無法恢復。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大叫大叫的，吵死了！」優希賞了京太郎一記直拳，難得打起精神要研究牌譜卻被搗亂！

京太郎再次昏闕…

「對了，京太郎…」久走到京太郎面前，似乎想到什麼重要的話題，表情異常認真。

京太郎以為部長要關心受傷的隊員，心花怒放。

「全員的午餐就交給你了。」說完不忘用招牌眯眯眼笑容作結尾，果然是竹井久。

「是…」京太郎再次被擊沉，他竟然忘了部長是腹黑的。

在京太郎無奈的漂泊出社團後，總算可以好好談論話題。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咲身上，咲從剛才起便一言不發，氣氛也跟著沉默起來。

「咲？」久嘗試打破沉默。

咲被久的聲音嚇了一跳，臉上的驚慌表露無遺。

在咲心中，姊姊是她的崇景，二歲的差距讓咲總愛跟在照身後，而照也對這個妹妹十分照顧。從小就是資優生的照，學習能力強，很快便從父母的教導中掌握到麻將的精髓，小小年紀便擁有連續胡出國士無雙的能力。

在牌桌上的照，曾經是個擁有燦爛笑容、耀眼的存在，但自從升上初三後，笑容便不復存在，轉而代之的是擁有摧毀人心的壓迫，更多的是王者的氣度。照的氣勢壓得咲喘不過氣來，在王者面前猶如待宰小兵，咲開始無法輕鬆掌控牌桌上的情勢，好幾次差點達不到正負0分。咲害怕這種感覺，她的一舉一動在姊姊凌厲眼神前無所遁形，像赤裸著身軀被看穿所有。

縱然只見牌譜不見人，咲仍感受壓力而顫抖，這就是宮永照的王者霸氣。

「咲…」和擔心地握住咲的手，希望藉此讓咲穩定下來。

不要害怕，我在這裡。

和藉由緊握的手傳遞安全感，只是咲似乎感受不到和的訊息，此時她只想逃離這裡，一個人獨處。咲把手慢慢抽離出和掌心，任由另一雙手無情地墜落。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咲怯怯懦懦把話說完便朝門口奔去，留下錯愕的其他部員。

和看著被拋下的雙手，心裡湧出的酸楚讓她眼眶開始泛紅。從未想過咲會拒絕她的溫柔，也從未想過這麼小的一個舉動能讓她如此難過。

「我也一起去。」和強忍住顫動的聲線把話擠出口，若這麼容易就被打倒，那她就不是原村和了。

「小和！加油！」優希不用想也明白和此刻的心情，身為好朋友的她當然要百分百支持和的戀情。

部員間的所有大大小小鎖事，身為部長的久都看在眼裡。她並不想管太多，也不是不關心，只是有時候事情留給相關人士解決較好，非必要時她不出面。

「好了，那麼接下來…」久舒了口氣將手環抱在胸前，通常作出這個動作時，表示她正在思考事情。「去陽台喝茶吧！」

真子差點沒讓自己摔倒，以為部長要安排新的訓練，沒想到竟然是去喝茶！「呃…呵呵…竟然如此悠閒…」

真子叼唸完也向陽台走去。

「嘛～嘛～反正現在也沒辦法進行訓練，不如喝個茶放鬆一下心情。」久雙手一攤把話說得無奈，但表情盡是充滿喜悅。

「哦～～～還要點心！點心！」優希雙眼發亮第一個衝出陽台，對於吃喝玩樂她總是精力十足。

三人似乎對咲與和很放心。

和匆匆追出了舊校社，才一會時間已不見追尋的身影。

她像個無頭蒼蠅東奔西跑，愈是找不著愈是著急。「咲…妳究竟在哪裡？」

咲最喜歡的地方在哪裡？咲一個人時會去哪裡？

和停在一棵樹旁，額頭靠上樹幹，有些失落、心慌。

為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平時咲找洗手間或是出去散步，她都能知道在哪裡，直覺會告訴她咲的位置，而現在她卻什麼也感受不到…

咲，妳在哪裡？不要讓我擔心…原村和從來都不曾這樣慌亂的！

和輕輕敲了敲頭告訴自己要冷靜…文靜的咲會去哪裡？

除了麻將外，咲的興趣就是看書…她一定在那裡！

猜測到咲可能的所在地，和加速奔跑著。

咲一定在那裡！我們初次見面的地方…初次見面時她也在那裡看書！

和跑過一個又一個階梯與小路來到了山下，經過一座小木橋，穿過道路來到溪流旁，果不其然在開著幾朵小白花的樹下找到了咲。

抑制紊亂的呼吸，放輕步伐來到咲的面前輕聲呼喚：「咲…」

把臉埋在膝蓋裡的咲並沒有任何回應與動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還是一個人。

和在咲身旁靜靜坐下，輕輕摟住咲肩膀靠在她身上，不發一語給予溫暖。她知道咲現在還沒準備好心情面對她，於是她選擇等待…原村和就在這裡。

夏日的陽光透過葉縫落在清香草皮上，蟬嗚隨著高溫愈發響亮。溫和暖風一陣陣吹拂身上，順道帶來樹葉交錯淅淅。就在和舒服得快睡著之際，耳邊傳來咲顫抖的聲音：「姊姊她…」

和驚醒，身子不由地拉開與咲的距離，睜大眼睛觀察著咲，但咲只有聲音沒有動作，身體仍舊微微顫抖著。

咲帶著些微哽咽的聲線說道：「從小姊姊就很照顧我，我們之間無論誰打麻將贏了，都會把點心和對方分著吃。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笑也不再對我好…」

「和她打牌開始變得可怕，像是…像是被利劍抵住喉嚨的人質一樣…被監視著…一舉一動…」咲的雙手因懼怕而緊緊抓住小腿，肩膀不停顫抖著，像個受傷的小孩般畏怯著。

和心疼地抱住眼前的人，輕柔撫了撫她的背給予安慰。

「咲和家人打麻將的時候應該很快樂吧？」

「我…我不知道…已經忘記那時的感覺了。」咲回答問題時仍有些顫抖。

和轉而搭住咲的雙肩，認真說道：「我…我覺得咲打麻將的時候看起來很快樂！」

突如其來的話引起咲的注意，她終於把頭抬起來與和對望，眼神中帶著想確認的希冀。

接收到咲透露的訊息，和加重語氣與雙手的力道認真說：「咲打麻將的時候很快樂也很帥！尤其是每次嶺上開花時，真的很…很帥…」

「咦？」咲來不及消化和的言語，但隱約知道和在說著令人臉紅的語句。

和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說出不得了的話，羞怯感讓她快速轉頭掩飾自己。「總…總之和咲打麻將很快樂，咲的姊姊應該也是這樣覺得…所以不要害怕。」

「咲不是說過要用麻將和姊姊溝通嗎？她一定能感受到的，只要咲努力的話…」

如果努力的話，就可以與姊姊溝通了…所以要認真打麻將，跨越姊姊給的恐懼和姊姊和好！只要和好了，她們就可以像小時候一樣一起玩耍。

「小和…」咲臉上的陰霾終於散去，和的一番話她似乎聽進去了。

「會的，我會認真打麻將的，為了讓姊姊也感受快樂！」

「小和，謝謝妳。」咲握住和的雙手露出開心的笑容，和總是能在她困難的時候給予激勵、讓她感動。

「嗯，不客氣。」和微微低著頭，她無法克制自己又再一次被咲的笑容所攻陷。

咲站了起來，拍掉裙上的草屑伸手示意要和拉住。「小和，陪我去一個地方！」

逆著光的咲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隱約從搖曳的葉縫中所透出的光茫看見她的笑容。和再次把手交到咲的手上，就像縣預選前在集訓地的瀑布下得到了安定感，她相信咲，相信咲會遵守她的承諾。

「走吧！」咲一拉住和的手，不等和是否準備好便一頭往前衝。

和雖然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但只要能與咲一起，她不害怕。

和讓咲帶出了校園，途中還遇見提著大包小包的京太郎。

「小京！」咲禮貌性地打聲招呼，腳步沒有因此而停下。

「喂！妳們去哪裡？午飯…」京太郎在反應過來後只能對著二人的背影呼喊，但對方根本聽不到。

約莫跑了十數分鐘，她們在一處山丘下停了下來。汗流浹背的二人彎腰撐在膝蓋上喘息不已，在平覆前無法言語，但二人臉上仍掛著開心的笑容。

咲牽上和的手開始向小山丘頂上緩慢爬著，減慢的速度讓二人的氣息慢慢平覆。山丘不高，因此只花了十分鐘便到了最高處。

和放開咲的手迫不及待跑向前方，那裡有幾棵老樹與一片夾雜著野花的草原，遠方連綿群山放眼可見，低矮的帶著一片翠綠與橙紅，高聳的直入雲霄，山嵐圍繞山頭。

「好漂亮。」和望得出了神，疲倦也因美景而拋到九霄雲外。

和暖的風輕輕吹動和的粉紅秀髮，紅色領巾與裙襬也隨之飄動，寶藍色的眼睛帶著喜悅向咲伸出了手。

小和果然很漂亮…

和在美景襯托下十分耀眼，讓咲不自覺朝著她前進。

二人找了棵樹下在草皮上席地而坐，相互倚靠欣賞這片景色。白雲隨風緩緩推移，變化出許多抽象圖狀，天空逐漸形成一片漩渦。時間靜靜流轉，彷彿回到了過去，姊姊曾經帶她到這裡告訴她“咲”這個名字的意義。「越過森林邊界高聳的山上，那裡也有美麗的鮮花盛開著。」

「嗯？」和並沒有聽清楚。

「咲－在山頂上盛開的花。」咲注視著和，臉上掛著舒坦的笑容。「小時候姊姊曾帶我來到這個地方，對我這麼說。她希望我可以像高山上的鮮花不畏風寒堅強地盛開。」

即使那句話咲一直銘記在心，但她到現在才明白涵意。姊姊希望咲在任何險惡環境下都能夠勇敢面對事情，就像那花一樣堅忍，寒冬過後總能迎來暖和的春意，到那時候便能綻放出美麗的花朵。

「咲…」

「小和…」咲轉身換了個姿勢枕在和的大腿上舒服地寐著。「我也會像那鮮花一樣盛開嗎？」

咲的動作把和嚇了一大跳，臉色比打麻將用腦過度時還要紅，但是她覺得很幸福。

和順著咲的髮絲一次又一次撫著，就像呵護著艾托企鵝一樣，這是她對摯愛的表現。此刻的和才發現原來咲在她心中的份量早已超出原先想像，心中有著快要溢滿出來的感覺…

「會的！一定會的！只要是咲的話！」

有了和的肯定，咲自信地笑了。

和與咲就這麼睡著了，醒來時天色已泛橘。

二人牽手回到舊校社，原本只是想取了書包回家，沒想到屋頂的躺椅上還有人影。

和心想，該不會部長又像上次一樣等我們吧？

縣預選前，久部長曾經指派咲與和二人到真子家裡的咖啡屋幫忙，真實目的是為了給她們上一堂震憾教育。

真子家中經營的店從前是個雀莊，但為了順應時代潮流而不得改成咖啡屋的形式，就連服務生的穿著都要夠吸睛才能招徠客源。咖啡屋裡也保留了一張麻將桌供手癢的客人打發時間用。久正好利用這點，暗中請來縣裡最強的職業雀士－藤田靖子偽裝成客人來挫挫她們的銳氣，讓二人知道自己的程度。

挫敗感果然讓正面積極的和給咲激勵，二人決心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部員們都齊心一致的話，那麼實行的動力與效果就會倍增。這一切都在久的預料之中，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啷噹，但任何事情她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那天她們回到位於舊校社頂樓的部室，久早已在那裡等候她們歸來並給予更確切的目標。

今日的情景與那時候相似，和直覺會有個溫暖在等候她們。

「咲，走吧！」和握緊咲的手開始跑了起來。

「嗯！」

推開部室門，除了部長外，其他三人都站起來對她們表示歡迎。

「歡迎回來！」真子雙手叉腰說道，眼鏡閃過一絲光亮。

「部長，小和與咲回來了！」優希興奮地對著窗外大喊。

京太郎給予了然於心的微笑。

「真慢吶！我都要睡著了。」部長人隨聲到，打著呵欠搔著頭從陽台走了進來。

「大家～」和與咲感動得眼眶開始濕潤，這次不只有部長，而是全體部員都在等待她們。

「接下來…」久依舊走到白板前寫上幾個大字－“國士無雙”。

「撒～讓清澄高校成為本屆全國大賽中的國士無雙吧！」

「喔！」